文:柯蘿緹

五局下,慶仔以拿手的指叉球三振該局最後一名打者,完成了先發投手的責任局數。在這五局裡,他僅用了五十六球,就送出六次三振,只被打出兩支不營養的零星安打,一分未失。這是慶仔在華興蟄伏一年以後首度踏上投手丘,演出了五局高水準的優質先發。

六局下半正要開始,慶仔穩定身形,準備投球,教練卻喊了暫停。慶仔略顯遲疑,但終究還是把手中的紅線球交給已走到身旁的教練。下了投手丘,慶仔心想,其實還可以繼續投下去。

不過他並沒有走回休息室,反而直接往左外野的方向走,和他交換守備位置的是阿良。學生棒球的選手,經常身兼兩種以上的守備位置。尤其是身體素質、運動神經本就優於常人的投手,往往打擊能力也都出類拔萃,故不投球的時候就兼任一般的野手,且經常被排在打序上三或四棒的位置,

和慶仔同為「強投豪打」的阿良,兩人的投球風格截然不同。慶仔的快速球具有極佳尾勁,同時又以控球精準見長,先發投球時,基本上採取讓打者打不好的策略,以節省用球數;而正在投手丘上練投的阿良,則因應身高優勢採取高壓的方式出手,容易讓球的進壘位置在打者眼中產生落差;加上短局數的中繼後援時,又可以一路將球速往上飆,故阿良的快速球比變化球更具有壓制性、更容易使打者揮空。但相對而言,他的控球就沒有慶仔那麼優秀、精準。

慶仔在外野草皮跑動兩下,接替了原先阿良左外野的守備工作。「不投球的時候,捕手以外的任何位置我都能守,當然,那個時候我對自己的守備能力也很有自信就是了……」在教練的觀念裡,一個最好的選手是可以勝任每一個位置的,尤其是投手,協調性好、臂力強,又很會跑步(每天都在跑),簡直就是萬用選手。

從外野往內野看過去,阿良練投一顆快過一顆,他似乎已經把球速投出來了。首名打者在打擊區上看了幾眼,道了三聲「早安、午安、晚安」就下去了。第二名、第三名打者上來,也遭受到同樣的命運,紛紛吞下三振。阿良的狀況好極了,接替慶仔投球的他,以三次三振讓對手三上三下結束了這個半局。六局打完,對手還是沒有得到分數。

七局下,阿良又連續三振了兩名打者,他只要再送出一次三振,就將是連續三振六個人次的完美中繼演出了。隨著他那越飆越快的球速,這樣的結果並非不可能。「兩好球了,這一球,應該是直接塞內角高吧。」忖度投、捕手的配球,可以預測球的來勢和去向。按照慶仔的預測,這球如果被打中,百分之八十會往左半邊過來。

人們常說,第七局,是比賽中最關鍵的一局;若是拿來比擬人生,大概就類似「生命轉彎的地方」般的關鍵。

「鏗────!」投、捕手悉心配球的同時,打者也會設定球路進行攻擊。

生意上門了。球一邊往前飛,還一邊往上竄。「是over(註4) 」慶仔第一時間的判斷十分準確迅速,他側著身,全力往右後方衝刺、「還在飛…」慶仔一個腳步變換轉往左後方側身,他跑動的速度和球飛行的速度都絲毫沒有減慢、「不妙…」球離全壘打牆越來越近了──慶仔一個箭步蹬出,身體飛躍如一隻獼猴盪過樹梢──「啪!」球被手套接殺的聲音,清脆又俐落。

人生就是這樣,只要是投出去的球,總有被打的時候;而球,就算被打飛出去,也總有被接殺的時候。

至於,人撞上全壘打牆的聲音──「啵。」只是小小一響,既沈重又靜謐──不是投手的錯,也不是打者的錯,更不是全壘打的錯。

這個場地不像華興的球場那麼完善。全壘打牆前的草地,沒有設置紅土警戒區,而光禿禿、水泥材質的全壘打牆,也沒有加裝海綿護墊。白色球衣染成了一片鮮紅,在這「生命轉彎」的第七局。

慶仔倒在地上,他一時還感覺不到哪裡特別痛。(六)

◆註4:指球飛越過頭頂。

【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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