▲投手練習區。(kome攝,創用CC授權)
文:柯蘿緹
還穿著皮鞋,阿肯才剛下班離開公司,站在這熟悉的地方,他算了算,自己離開投手丘差不多也快有十年了。那隨著體溫升高而炙熱的液體,滾燙著,像是從手臂上一根根暴脹的血管裡噴洩而出的鮮血,正要沸騰,那是再熟悉也不過的感覺。
當年大專盃的冠軍戰就在這個場地開打,熱血的阿肯完投八局死命苦撐,只因開賽時隊友一個失誤掉了一分非自責分,到了第九局還是一路落後。毒辣的陽光,如鹽酸潑灑在皮膚表層,後頸、雙臂因連日出賽的晒傷,光用手指輕輕觸摸,就覺得痛;而汗水,源自彷彿遭到鹽酸侵蝕而融化的皮膚,一陣一陣,滴落到紅土上。只落後一分,任誰都不肯下去的啊!還不到最後關頭,只要把分數凍結在一比零,就還是有機會贏得比賽!…在那支九局上兩出局卻連續兩個保送之後的三分全壘打出現之前。
其實早在賽前練投時他的手早已傳出警訊,除了肩膀非常酸痛以外,上肩的出手方式手肘也越垂越低,沒辦法舉得太高,幾乎要變成四分之三側投了。但那又怎樣?他是球隊裡的王牌投手!除了他,還有誰夠扛起冠軍戰先發的重任呢?他是大專球界最負盛名的熱血投手!
南部的夏天,五點過後的太陽還是像太陽餅一樣大顆。涔涔的汗珠,隨著甩動的手臂,匯聚成一陣一陣的汗雨,灑在紅土上,彷彿噴出的血液。那是再熟悉也不過的感覺了。一樣悶熱的天氣,只是天色向晚,陰暗許多。站在投手丘上,阿肯伸展了身體,做了一個投球動作,開放式,一樣的帥氣,但是揮臂速度極為緩慢。
九局上那支三分全壘打宣告了比賽的大勢已去,那顆最後的速球,伴隨著「啪!」一聲,也宣告了阿肯生命中的夏天徹底結束。有人說,那種感覺,痛到連心都在痛。
肩膀關節盂和手肘韌帶產生撕裂的嚴重傷勢,附帶對神經產生了影響,整隻手臂的血液循環因此嚴重低落。在那之後,阿肯的血液失了溫,再也熱血不起來。後來,一起喝啤酒看球賽時,他總是呵呵笑著對同事說:我現在是一個冷血的投手。
因為,縱使天氣再熱、汗流得再多,阿肯是再也沒可能,也沒條件踏上投手丘,投出任何一球了。
- Oct 23 Fri 2009 04:49
《極短篇》冷血投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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